《江山如梦》——孤生（24）-绿萝隐隐

“天子的圣驾难得到建章宫，遇到麻烦了？”

听到母亲这般挖苦，穆瑄深感惭愧，为天子日理万机，身为人子，该有的晨昏定省他基本没有。

“儿子不孝，请母亲恕罪。”

孟云卿知他勤政，自然不会责问于他，这般说也不过是想逗逗儿子，却不想儿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，顿觉有几分无奈。

“你爹那嬉皮笑脸的性子，你是一点儿都没学到。”

穆瑄心下明白自己是误会了母亲的意思，忙道：“儿子错了，这次真是遇到麻烦来登三宝殿了。”

孟云卿道：“听说养居殿有个姑娘，长得与长乐相似，你很是疼爱，可是为了那姑娘？”

穆瑄道：“她就是长乐，被忠顺郡王掳走，训练成了一个喜怒形于色的杀手前来刺杀。”

孟云卿顿了顿，靖武三年长街血案，忠顺王由亲王贬斥为郡王，其世子也被斩首。

“行怒形于色的杀手，给你送人头的吗？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见，平日里看着温厚老实，不仅教不好儿女还祸害他人的儿女。长乐既然回来了，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孩子认祖归宗？”

穆瑄面露为难之色，道：“儿子来找母亲就是为了此事，母亲行医多年，见多识广。母亲可知道‘惑心’此药？”

孟云卿顿了顿，面容多了几分冷肃，道：“你的意思乐乐中了‘惑心’？”

穆瑄点头，道：“多半是的，她忘记了过往的一切，只知道儿子杀了她的父母。”

孟云卿道：“那你怎么敢将她带在身边？”

“因为她是儿子的骨肉。”穆瑄说着，整个人充满了无力感，纵横杀伐的帝王，在自己的骨肉血亲面前，也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，脆弱的似秋日的浮萍，一阵风就能吹散。“她给儿子下过毒，却又将送到儿子嘴边的毒茶端走。前日她跟儿子摊牌，说是只要儿子查清她父母之死，她就愿意放下一切。”

听到给穆瑄端毒茶，孟云卿心悸不已，好容易平和了情绪，她才道：“怎么说？”

穆瑄道：“日前忠顺郡王捎信让她再次给儿子下毒，她回信说只想查明当年真相，不愿做乱臣贼子。儿子想，她虽然不在儿子身边长大，却不乏是个好孩子，分得清是非对错。前儿她对儿子说，查清当年真相。如果她的父母是枉死，请儿子将冤案昭雪，重新厚葬她的父母。如果不是，她作为罪臣之后，又企图弑君，便是千刀万剐，五马分尸也由着儿子惩治。”

孟云卿道：“我早年跟着师父在唐门学医，的确听过‘惑心’，据说它是来自南疆的一种奇毒。服用此毒之后，人会有短暂的意识丧失，呆傻如痴儿，成为一张可以任人描摹的白纸。如果乐乐真的中了‘惑心’之毒，她所谓的父母含冤惨死，多半是被人强行灌输的记忆。”

穆瑄道：“母亲既知此毒，那可有解法？”

孟云卿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暂时，我还不知道如何解‘惑心’之毒，过了年我写信给致远（唐致远：唐景瑜的孙子，唐慎行的儿子，孟云卿的师侄），让他来一次。说到用毒，当今天下无人出唐门左右。说不定，你致远会有办法。”

穆瑄起身拜谢，道：“如此，劳烦母亲了。”

孟云卿顿了顿，道：“瑄儿，母亲必须告诉你，对于此事，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或许就是用毒至奇的唐门，也帮不了你。”

穆瑄笑了笑，唇畔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，道：“能唤醒乐乐的记忆自然是最好，如果不能，儿子也有办法让忠顺郡王自己说出阴谋。乐乐知道真相，想不想的起过去，就不那么重要了。”

孟云卿冷笑道：“那个穆襄你打算什么时候杀？他自己教子无方，枉顾国法打死人命却怨你没有为他徇私枉法。掳走长乐，意图让你们父女相残。这个老畜生，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人心头之恨。还有被你处死的陈充容和吴充媛，当初也是他和一帮子御史举荐的吧？”

穆瑄一只右手中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背，道：“左右不会让他家里过年，天牢给他找了个风水宝地，一定让他这个年过的舒服。安丫头的信儿子截下了，我那好皇叔此刻，估计还在等着乐乐事败儿子处死乐乐，或者乐乐钻空子杀了儿子。”

“你预备如何？”

穆瑄笑了笑，目光冰冷，道：“儿子向母亲讨一贴药，最好吃下去就像服了鸩毒一般。”

孟云卿道：“你要设套子给穆襄？”

穆瑄道：“他要乐乐毒杀儿子，儿子要是不‘中毒’，如何‘处死’刺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