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萝隐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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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文学馆书声琅琅,文学博士学术交锋十分热闹,李世民的心却是沉到湖底,众人见李渊进来,都止了手头上琐事,齐刷刷迎接天子圣驾。

 

“免礼,都免礼。”

 

众人落座,李渊接过一片策论,笑呵呵问道:“文学馆,文学馆平时都做些什么呢?”

 

李世民道:“回陛下,我十几岁便南征北战,没读过什么书,而今天下太平,我想好好读读书,修身养性。”

 

李渊眸子微眯,脸上笑意不减,道:“读书,那你读得好吗?”

 

李世民继续打忽悠,道:“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,有他们在,我能读得快一些。”

 

“好!好!”李渊看着李世民,又回头看看一众文学博士,问道:“这读书免不了议论,你们平时都在议论些什么?”

 

迎着父亲探寻的目光,李世民正在思忖该如何回复,只听房玄龄道:“陛下,目前还议论不出什么,我们只是将经典过一遍。”

 

李世民得了点播,灵台清明,道:“陛下,有些问题,前人已经议论过了,有时候一个问题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,可是一读经典,豁然开朗。”

 

李渊点点头表示赞同,旋即侧目看向李世民,道:“比如,什么问题?”

 

“比如......”李世民面上明显一僵,余光瞥见承乾,突然有了对策,道:“比如,教子!”

 

眼看矛头对准自己,承乾正欲开口,就听父亲道:“德明公将承乾教导的极好,都能通篇背诵《大学》了,我高兴之余,却犯了疑惑。”

 

承乾生于承乾殿,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儿,他一向宠爱,赐名承乾即取“承继皇也,总领乾坤”之意,闻言承乾能通篇背诵《大学》,李渊一时也来了兴趣,上前揉揉承乾脑袋,道:“乾儿愚钝你犯疑惑倒还罢辽,聪慧你又何故犯疑惑?嫌弃他太过聪慧?”

 

李世民也看向承乾,道:“他叫我‘秦王殿下’,陛下说我头不头疼?不该疑惑吗?”

 

李渊笑的前仰后合,看看承乾,又看看满脸官司的李世民,笑盈盈道:“你板着一张脸,还怨我孙儿不亲近?”

 

突然被推到旋涡中间,承乾心下懊悔,急招昏智,因小失大,自己方才就不该为了躲避父亲而背《大学》,挨顿打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?

 

“来,给翁翁背一遍。”

 

承乾薄唇紧抿,怎么都不愿意再出头,李渊笑笑,回头看向李世民某种多少有几份冷意,道:“二郎,你莫不是在欺君?”

 

李渊的目的十分明确,李世民知道是文学馆招来李建成和李元吉忌惮,后宫又有张妃同他不睦,两厢搅合在一起,才有这一遭天子驾幸秦王府。

 

承乾此刻也猜到了,功高震主,忌惮父亲的不仅是李建成、李元吉,也还有他的祖父,眼下这个欺君真的落下来,必定不好受,遂硬着头皮背书: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......虽有善者,亦无如之何矣!此谓国不以利为利,以义为利也。翁翁,承乾背的对吗?”

 

李渊上前将承乾抱起来,笑着道:“颇有乃父之风。”

 

承乾低头不语,可不,逼急了哪怕亲兄弟也直接上手干命的那种。只是父亲赢了,他输了。

 

“大侄子真是聪慧,这么小就知道护着二哥,一听说是‘欺君’,立刻就开口背书了。二哥,你该不会平日里就拿‘欺君’来吓唬承乾吧?若是这般,承乾叫你一声‘秦王殿下’也不冤你了。”

 

场下一片静默,气氛隐隐有几分肃杀,承乾偏过头看着他这位四叔,这一张嘴巴口蜜腹剑都能比李泰了,玄武门死的不冤枉。

 

“上次除夕家宴,翁翁突然生气,不是骂过阿耶罪犯欺君吗?孙儿看阿耶一直向翁翁认错,翁翁还把金樽摔了,让阿耶出去,孙儿想着欺君应该很严重吧?”

 

听这么一说,李渊笑呵呵将承乾放下,刮了下小孙子鼻头,道:“没错,欺君很严重,不过看样子你阿耶这一次没有欺君。”

 

“你这儿子教的不错。”李渊走过去,拍拍李世民肩膀,道:“承乾是你的长子,我的皇长孙,是该好好教。”

 

李世民看了一眼承乾,笑着道:“他们能做饱学之士,德才兼备,必有向学之法,我多讨教,只盼着承乾将来也能这般成器。”

 

承乾肺腑间一阵窒息,想着自贞观七年之后的冷淡,贞观十年之后射雁落下残疾,父亲偏宠李泰,漠视李泰攻讦构陷,还安排孔颖达、张玄素、于志宁等一众老顽固几乎日日上表叱骂,整个人就觉得喘不过气来。

 

送走皇帝的圣驾,秦王府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承乾见无人注意到自己,悄咪咪就要溜。

 

“站住!”

 

父亲威严的声音想起,才走出几步的承乾只道是倒霉,旋即把牙一咬,拔腿就跑,索性母亲能劝住父亲,不会真的把他怎样。

 

李世民心里五味杂陈,长孙观上前挽着丈夫,安慰道:“你别总板着脸,承乾这孩子其实很可爱的。”

 

李世民叹了口气,道:“从前只是觉得他不善言辞,没有青雀欢脱可爱,现在我感觉他是有意躲着我。”

 

眼看父亲没上来捉他,承乾总算松了口气,回到自己院子,反关了大门,这才回到自己位上坐下,将白日里陆德明吩咐要抄写的《大学》选段给抄了。

 

秦王府小厮进来侍奉用膳,承乾忙着抄书哪里顾得上吃,挥手直叫人晚些时刻再来,李世民刚好过来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悄无声息进去,

 

承乾一遍抄完,才发觉不妥,他才七岁,这字全然不像是七岁孩童写得,从前忽悠陆德明故意藏拙,现在还是继续藏拙为好,遂将已经超好的课业撇到一边,重新找了宣纸来誊抄。谁料一抬头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 

愣了半晌,承乾一把将桌案上抄好的课业揉成团,旋即将主座让开,跪下向父亲行礼,道:“拜见秦王殿下。”

 

血压腾腾上涨,李世民暗道:亲生的,亲生的,亲生的,躬身去夺承乾手上纸团子,承乾当然不肯给。他这辈子是不想做太子,大唐开国一百五十年,就没哪一个帝王首任太子善终。至于父亲,父亲的首任太子,无论是谁,都不会有好下场。如果他愚钝不堪,父亲应该就不会将他立为太子,白日里已经过分出头,再不能让父亲瞩目了。

 

“拿来!”

 

父亲语气威严不容置喙,承乾硬着头皮道:“写得不好,秦王殿下就不要看了。”

 

承乾的违逆,成功激起李世民骨子里的征服欲,他一把将承乾手上的纸团子夺过来,打开一看,整个人震惊在原地。

 

“写得......不错......”

 

承乾此刻已经从震惊中缓和下来,他们一家子字写得都不错,李泰不说了,晋阳十二岁飞白就能以假乱真父亲御笔,他这一手字忽悠一二,父亲这里应该能过得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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