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萝隐隐

123：小长离出逃始末

众人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与他们同行半个多月，一路上惩恶扬善的“秦公子”是燕王之子。怪不得能拿到金牌令箭，怪不得惩治贪臣墨吏，那般果决。

无垢强抑心中翻涌的浪涛，带着众人回到城内，紧闭城门。朝廷粮草迟迟不到，他已经是心急如焚，却不想女儿在这时候跑来了。战场厮杀何其危险，他哪里愿意长离留在玄关城。

长离端茶热水，小心翼翼的站在父王身侧，她知晓这一次犯了多大的错，父亲压着火气没直接当着众将士的面儿揍她，已经是大恩了。处理完军务已经是深夜，长离赶紧殷勤的奉上热水。

“这里没有茶叶，父王将就些。”

无垢看着长离，他知道女儿素来胆大心细，处事果决，只要不遇到挂心的人，是个绝对难缠的角色。昭宁郡主软糯糯的外表之下，骨子里仍然是哪个敢徒手掏蛇丹，以身献祭的水神长离。

军士送来晚膳，一碟热腾腾的白面馒头，两碗清亮的白粥。长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，王府里锦衣玉食的父王，竟然吃这种苦。

似乎是看出女儿心中所想，无垢将她拉过来，十四岁的小姑娘，个子只比他矮了个头。女儿大了，父亲就要避讳些，他自然不能再和从前那般，把女儿抱怀里。

“粮草紧缺，父王要和将士们同甘共苦。日子是苦点儿，可想到不远的将来，就能将桑人打出咱们大秦的国土，父王也就不苦了。”无垢端起白粥，试了试温度，不是很烫，便舀着喂给女儿。“头一次来这地狱一样的地儿，吓坏了吧？”

长离摇头，惊讶于父王今日竟然没有生气，她道：“父王，我是偷偷跑出来的。”

无垢点了点头，继续喂女儿喝粥，道：“这还用你说，脚指头都能想到的事儿。”

长离又道：“我拿了金牌令箭跑出来的。”

无垢也不意外，皇帝飞鸽传书帝都戒严，没有金牌令箭，这丫头哪里出的来。

“我出了南门儿，一路往东，沿着漕运下来的。估计皇爷爷的人，是沿着官道追的。”

无垢面无表情，聪明不用在正道上。

“我还用皇爷爷给父王的金牌令箭，杀了个鱼肉百姓的军官，还是太子的小舅子。”

无垢默了默，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儿，没说话，继续喂饭。

“还有一件事，我的身份文牒，是偷偷拿皇爷爷玉玺盖的。”

无垢手一抖，勺子掉地上摔碎了，擅动玉玺，伪造身份文牒，皇帝还能放过长离吗？

“父王生气就打我，别不理我。父王不知道，我在武英殿听到您生死未卜的消息，做了好多天的噩梦，这才决定往海疆来。我从小就没娘亲，不能再没有父王了。”

无垢重新换了个干净的勺子，将粥塞到长离手上，道：“饿了一天，吃些东西垫一垫。如今粮草医药都不够，真把你揍一顿，还得挪用军药，本帅舍不得。再有，战场危机四伏，为父分身乏术，你带着伤也不好保护自己。”

长离哽咽问道：“那父王会不会不理我？”

无垢心口一痛，在天界，长离也曾这么说过，她可以接受任何艾特，却不愿意被父亲冷脸相待。

“不会的。”

无垢捏了捏她的小脸，半个多月披星戴月又兼寒风凛冽，长离小脸儿发黄，干糙糙的。

“父王不会把我送回帝都吧？”

无垢笑了笑，擅动玉玺那是多大的罪，他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送回去。为今之计，只有把女儿留在身边，待班师回朝再图后事。

“为父害怕你半路又跑了，还是留在眼皮底下好。”无垢为她擦了眼泪，道：“别哭了，赶紧吃了东西睡觉去。不出意外，咱们的援军再有三天应该就到了，此次护送粮草的是沈将军，途中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。”

“父王，内贼是不是太子的人？我走的时候，皇爷爷软禁了太子，还命羽林卫围了王家，贵妃也被送到了昭台宫，我听宫人们说，昭台宫就是冷宫。”

无垢道：“他何止是出卖我军军情，连如今粮草短缺的困境，也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。”

长离一边啃馒头，一边喝粥，心下想着太子，不禁愤懑，国难当头，身为储君的太子想的不是怎么打走侵略者，而是如何内斗，怎样屠戮自己的手足，连她一个十四岁女娃娃都能懂得道理，堂堂太子竟然不懂。这般没有大是大非的太子，以皇爷爷的脾性，父王班师回朝之日，就是太子被废之时。

“你带的都是些什么人？”

父亲问起，长离便将一路经历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，无垢看着这个女儿，心中不禁感慨过往。当年在天界，他总觉得长离缺乏历练，不成熟，如今看来，真的是他错了。心思缜密，事事谋定而后动，杀伐果决，做事绝不拖泥带水。她的女儿。原不需要他去教她怎么做事，她的女儿需要父母的爱，需要身边人去爱护。可当初，最该给的他没给，反倒是指手画脚。

“小离放心，有父王在，什么都不怕。”

“我长大了，也会保护父王的。”

无垢笑着，将女儿揽在怀里，这是他唯一的骨肉，他这一生，血缘淡薄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，就是倾其所有，他也要保着他的宝贝女儿一生平安喜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