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萝隐隐

八十九：皇后

     穆知秋自污其身惹得事情不小，天子心里很郁闷，却还是在安顿完承熙之后，去了一趟永安宫，好好给穆知秋分析利弊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一来二去，等着天子再回来，时间已经很晚了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清寒从重明殿扑了出来，冲击力太大，好在天子武功不弱，不然非得一个跟头不可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皇帝爹爹，太子哥哥受伤了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心中明了，又见女儿泪眼朦胧，他立刻心疼的不行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没事儿的，爹爹已经让大夫给哥哥治伤了，哥哥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清寒道：“皇帝爹爹，二哥为什么要爬树？怎么还掉下来了，把太子哥哥砸到了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道：“没事儿的，摔了这一次跟头，下次便不会再这般摔跟头了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清寒擦了眼泪，道：“我看太子哥哥脸都白了，好难受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今日的打不轻，承熙疼是肯定的，天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清儿今日似乎回来的很迟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清寒道：“四哥弹琴好听，人也好，还教我弹琴，我学的久了一些，就回来了迟一些。五哥也好，写字好看，还送了我一只青豪毛笔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笑笑，自己这宝贝女儿，人缘儿不错。准确的说，是他和文希音生的这对儿女，人缘儿都不错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哄完了小棉袄，便去看穆知棋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棋儿，身上可还疼的紧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摇头，道：“儿臣听到些风声，您和太子哥哥要御驾亲征西戎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点头道：“半个月后大军出征，为父悄悄把你送到你齐国公那里，让齐国公照顾你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国舅爷是辅政大臣，只怕没有太多空闲料理孩儿，孩儿待在宫里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道：“若是你母妃还在，为父便让她照顾你，可如今他不在了。知秋自己都未必照顾的好，哪能照顾好你。你那个舅舅是个忠厚老实的，就是能力不行。端王虽然已经伏法，其残余势力不容小觑。你揭露端王，端王一党不会放过你。你那个舅舅，保护不了你。你在国舅那里，最安全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磨了磨牙，一提到端王，他便恨意上涌，他道：“既然端王不肯放过孩儿，不如父皇以孩儿做饵，诱出……啊……啊……父皇不打了……疼……疼……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停了巴掌，怒道：“这话再有下一次，为父开奉先殿之时，你就小心着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怕疼，特别怕疼，廷杖伤尚且未有痊愈，而今旧伤叠了新伤，痛的更是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你的情况，为父已经告诉国舅了。为父和太子哥哥不在的时候，国舅会哄你睡觉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脸一红，道：“父皇，儿臣……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不要害羞，学学承熙，脸皮后一点儿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儿臣想和父皇出征。”穆知棋抬头去看天子，郑重道：“儿臣会武功，儿臣不想等太子哥哥大婚得来父皇特赦。儿臣要和父皇一样，立战功，将功折罪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笑道：“打仗，可是很疼的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爬起来，俯首跪下，道：“请父皇恩准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棋儿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儿臣是父皇的孩子，是穆家的孩子。不管父皇心里如何想儿臣，儿臣心里一直未变一腔热血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伸手拍了拍穆知棋后脑勺，半晌，道：“好，为父去安排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谢父皇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睡觉吧！”天子伸手拍了拍穆知棋背心，道：“为父哄你睡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穆知棋点了点头，一如既往趴在天子怀里，很快便进入睡眠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痛的难受，趴在他爹龙榻上头，心急火燎就是睡不着，复又看到他爹进来，一时觉得不好意思了。他不睡，他爹估摸着也睡不下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疼的厉害了睡不真就别睡，为父陪熙儿说话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道：“爹，您明儿还要上朝呢！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笑道：“为父打算半个月后出征，带着棋儿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愣了愣，穆知棋半个月前挨得廷杖，半月后，修养一个月，最多勉强下床走路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爹，你没开玩笑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点了点头，伸手将承熙抱了抱，拖到自己怀里，轻轻的拍抚着承熙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爹娘给儿女安排的，就算是为了儿女好，也未必就是儿女想要的。知棋他不想等着被特赦，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，将功折罪。他求得恳切，为父也就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默了默，到底没说话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为父要谢谢熙儿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谢孩儿？”承熙挑了挑眉头，睁大了眼睛看他爹，道：“谢孩儿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道：“为父登基以来，多过问天下大事，对于儿女多不上心。便是熙儿，也时常冷淡，更不必说其他几个孩子。可他们如今，能够保持一份善良，细细想来，他们虽然，没有一个好父亲，却有一个好兄长。长兄如父，熙儿爱护他们，为父如今才没有和先皇一样，挣扎在皇子的争斗之中，无法自拔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趴在天子老爹怀里，心口颤抖着，又往他爹怀里缩了缩，天子温和的笑着，将孩子往自己怀里揽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明明自己就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孩子，却还去疼爱别人。为父何幸，能让熙儿做儿子。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泪目，抽噎道：“熙儿担不起爹爹这一谢，爹爹该谢的是……母后……从小，爹爹单独给中宫的礼物……母后都已爹爹的名义送给各位弟弟们……是母后教熙儿用带有锋芒的善良，善待他人……”

     

     一言未尽，天子一双眼睛亦是酸软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承熙继续道：“可是爹爹你……你……你配不上母后……你骂母后……你故意当着母后的面儿和妃子亲热……当着母后的面儿故意责罚熙儿……爹爹你不知道……母后她时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掉眼泪……被熙儿发现了……她……她就说是沙子迷了眼睛……爹爹……你……配不上……母后……”

     很多年了，承熙这一次，总算是鼓足了勇气，说出了这迟来的控诉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天子靠在床栏，泪水一滴滴的掉落，打在脖颈，沾湿了青衫。